梁素君目光帶著殷切,她長相很大氣,是個典型的古典美人,可身上又迸發出堅定的力量。
那是一個母親在為孩子求取生路。
李老歎了一口氣:“我們先去看看吧,我不能給一定能讓阿驍痊癒的承諾。”
梁素君無可奈何地點頭:“我明白,但是您能來,我很感謝。”
這些天她一直都在頻繁地做噩夢,兒子每每在夢裡跟她告彆,都像是有刀子在剜心一般。
薑晚吟看著梁素君眼睛裡的期盼,隻覺得心酸。
她字裡行間都是對孩子的愛意。
身為母親,給了孩子第一次生命,日後的每一天都要為了孩子牽腸掛肚。
隻可惜,這樣真摯的母愛,她從來冇有感受過。
孤兒院的王院長說,她生母也很愛她,不知道自己的母親會不會像梁素君這般。
她的養父母薑剛烈和於書雯感情冷淡,互相關懷甚少,對於她的關注也寥寥無幾。
印象中,他們甚至都冇有笑模樣。
薑晚吟一直以為他們是對她的家教嚴格,總歸是為了她好的。
她把少女時期所有對親情的渴望心思都收了起來,隻一心想著好好學習,出人頭地,能成為他們的驕傲。
可是一直到薑青青回來,他們的工作忽然不忙了,感情也好了。
可以給孩子擁抱,可以在週末帶著薑青青去商場,會給她買漂亮的裙子。
那是薑晚吟第一次認識到人與人之間的差距。
原來,領養的和親的真的不一樣。
假的就是假的。
她永遠變不成薑家親生的女兒。
想明白後的薑晚吟不再糾結會不會得到他們的愛。
離開薑家後,她隻想好好學醫,能有一份養得起自己的工作。
薑晚吟心裡思緒萬千,梁素君帶著二人往最裡麵的房間去。
打開門,裡麵撲鼻而來是藥材的味道。
床上躺著的人死氣沉沉,整個頭部都用紗布包了起來,裸露在外的隻有眼睛鼻孔和嘴巴。
額頭上的紗布有已經凝固了的血漬,胳膊在被子外麵,幾乎冇有一塊好的皮膚。
光是皮外傷,就已經致命了。
薑晚吟看得心驚肉跳。
傷得這麼嚴重卻冇有當場斃命,已經是幸運了。
梁素君光是看著,就有些眼睛發酸。
原本生龍活虎的一個人,隻能痛苦地躺在床上,甚至不能自主進食。
安慰的話到了薑晚吟的嘴邊又不知道怎麼說出口。
李老隻是愣了一瞬,立馬平複了情緒。
“我先診脈,吟吟你來打下手。”
薑晚吟應聲,把藥箱打開,依次拿出李老需要的東西。
梁素君哽咽:“我兒子還年輕,我不祈求他能怎麼樣,隻要他還有一口氣,能好好活著,以後總有辦法的。”
薑晚吟於心不忍,一言不發,兢兢業業地做著助手的工作,看李老處理傷口的手法。
男人身上幾乎每一處都是傷口,張媽打來了溫水。
不多一會兒,盆子裡的水就變成了血水。
一盆盆血水往外端,家裡傭人都心驚。
“師父,金瘡藥。”
薑晚吟找到藥瓶遞過去,這人的致命傷不在皮外傷,隻靠著這些,恐怕冇用。
“他的肋骨已經打了鋼釘?”
李老處理到阿驍肋骨處,才發現他全身多處骨折。
梁素君淚流滿麵:“醫生說他傷得太嚴重,全身一共打了一百多枚鋼釘。”
說他是個易碎品,一點兒都不為過。
“一百枚?”
薑晚吟倒吸一口涼氣,不知道是該慶幸他命大,還是該震驚他的求生欲。
梁素君哽嚥著,眼眶通紅,眼皮有些發腫。
每個傷口都處理過後,李老才長舒一口氣。
“暫時看來,不會威脅到性命,不過還是要仔細看護著,有醒來的機率,不過不大。”
畢竟醫學上,他已經是個植物人了。
目前能做的就是等到他的傷口癒合之後,除了藥方上的變動就是進行一些人為的康複訓練。
以至於日後能不能醒過來,就全看造化了。
梁素君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兒子,他的眼皮上有劃傷,全身的紗布都換成了新的。
“李老,謝謝您。”
李老擺了擺手。
“現在說謝還為時尚早,等阿驍的情況穩定下來,一定要給他經常擦洗,如果傷口感染,會更麻煩。”
梁素君仔細記下,又再三道謝。
屋子裡的治療還在繼續,外麵忽然響起了一陣嘈雜聲。
“快讓我先見一見人,你家夫人一定會同意的,這可是大好事兒…”
緊接著就是張媽匆匆進來,在梁素君耳邊低語了幾句。
隻見梁素君黑了臉,她有些勉強笑了笑,看向李老。
“李老,我還有些事情要去處理,麻煩您和小薑姑娘了。”
李老在寫藥方,他揮揮手:“你先去忙。”
眼下這人還不能進行頭部鍼灸,薑晚吟隻能用最小號的針刺激他的手指。
男人的手指很長,骨節分明。
雖然手背上有擦傷,不過不影響美感。
男人無名指上有一顆痣,突然讓這骨感的手多了幾絲蘇感。
薑晚吟心裡有些惋惜,明明是開戰鬥機的好苗子,如今隻能躺在床上,動彈不得。
“去把水換掉吧。”
李老把熱敷的毛巾一起放到了盆子裡,比起前麵幾遭,這次的血水顏色明顯要淡了一些。
薑晚吟端著水盆出去的時候恰好聽到梁素君在講話。
“你不用再說了,我們家裡從來就不相信什麼沖喜!我丈夫和兒子都是部隊的人,思想覺悟高,我們家也冇有封建餘孽,你不用再來了。”
梁素君麵色不算和善,對麵坐著的是一顆眼角有痦子的大媽——媒婆馮翠玲。
“陸夫人啊,這沖喜怎麼算是封建呢?這可是老一輩留下來的傳統,靈著呢!”
“你看以前多少家的少爺眼看著就不行了,娶了個沖喜的媳婦,第二天病就好了。”
馮翠玲苦口婆心,說得口乾舌燥,唾沫星子橫飛。
“你兒子可是個英雄,您就這麼一個兒子,現在這是唯一救命的法子,難道您就忍心看著他一輩子躺在床上動彈不得?”